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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安】灰色と青

乐队主唱X白领精英

BGM→灰色と青 (求求你们一定要去听这是灵感来源呜呜呜)






居然真的来了。安迷修看着手上已经捏皱了的纸质票劵,粗粝砂纸上的斑斓色块看起来仿佛孩童随意的涂鸦,除了黑色马克笔迹龙飞凤舞写着的“Pirate”大字才能让人勉强辨识出这是一张乐队演唱会门票。

早上雷狮把票扔桌上的表情就好似扔了张废纸,视线在安迷修的面上虚晃而过,再漫不经心地飘向别处,嘴里念叨一句爱来不来,转身就背着吉他出了门。不过说得也是,毕竟那时候他们还在吵架。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争吵,但每次都来势汹汹仿佛病毒性流行感冒,不大病个几天根本好不了。

样式老旧的铁门在狂躁音乐的震颤中轻微战栗着,五彩斑斓的光从锈迹斑斑的罅隙中渗出,顺着寂静夜色,一直爬到安迷修的脚边。人烟稀少的街道更衬得这扇铁门后的喧哗,安迷修几次深呼吸,手指下意识拉扯着脖颈上的领带,似乎这玩意再不松开点就要令他窒息似的。最后他下定了决心,捏紧手上的公文包,眼神坚定地抵住铁门缓慢推开。

霎时间,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向他敞开,年轻人的嘶吼与激昂的旋律潮水般涌来。安迷修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扭头逃窜的冲动,轻轻将门阖上,猫着腰努力躲避着周围已经陷入癫狂的人群。

然而他没挪动几步路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到处都是伸着手臂群魔乱舞的少年少女,他们尖锐的叫嚷让安迷修根本听不清究竟哪个声音属于雷狮;他想探头看一眼舞台,可就算垫着脚尖,除了一个挨着一个的脑袋,他也什么都看不见,更别提雷狮了。手忙脚乱地避免与衣着暴露的少女身体接触的后果就是不小心踩了好几个人的鞋子,这帮正肾上腺素飙升的小鬼纷纷拿着不屑与轻蔑的眼神看着安迷修,尤其是在发现这人居然穿着格格不入的西服三件套甚至打着领带拎着公文包时,想要嗤笑的冲动终于突破临界值,与头顶闪耀的镜片球一道四下散播开来。

够了够了真是够了!安迷修咬紧牙关,愤懑地捏紧拳头,在一众戏谑眼神与嘲弄的窃窃私语中转身就往铁门处走。他越走越是火大,加班到深夜的疲倦伴随着被讥讽的态度一道溶解了即将告罄的理智。他本可以舒舒服服回家洗个澡喝点酒躺在床上看着电影随时准备睡觉,而不是像个傻逼一样被他人拿观赏珍稀动物的眼神去打量。说到底都是雷狮、都是那张蛊惑人心的演唱会门票。这一切都是个错误,他来到这里是错误,试图想了解雷狮的世界是错误,萌生出渴望和好的念头是错误,或者更深层次的,他与雷狮的再再再度破镜重圆更是——

在出离愤怒掌控大脑前,是一段破空而来的吉他solo,冲开喧嚣人声,直勾勾地侵入耳廓。那一瞬间似乎周遭所有杂声都在褪去,安迷修维持着手抵住铁门的动作,诧异回头,顺着一个挨着一个的毛糙脑袋看见了雷狮。

他听过这段solo,无数个白天与黑夜间,从二楼的乐器室传来。安迷修不懂音乐,没有专业性评语或是赞美;他只知道好听,真的很好听,再联想到拨弄琴弦的苍白指节与弹奏者满是汗水却兴奋的面庞,他更觉得这段solo好听到可以载入史册。雷狮沉浸于音乐世界时永远都是他们之间短暂的休战期,没有无休止的争吵、充满戾气的做爱、评头论足的三观指责——亦或是更多,总之他们的矛盾总是花样百出从未停歇。在这样的特殊背景下,这段solo又被赋予了难以言喻的意义,像是曲谱上的休止符、安迷修高中时偷偷摸摸写给雷狮那封情书上的省略号。

所以他停止了动作,背倚着铁门,无视周围所有一切,只是平静地借着缝隙将目光投放在舞台上的那个人——那个正在发光的人。

发光,安迷修喜欢用这个词去形容雷狮。从高中某次体育课无意间往篮球场上随意一个掸眼,他就深深被那个手捧篮球高高跃起,脸颊上的汗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少年所吸引。与低调乖学生的安迷修不同,雷狮从始至终都是最惹人注目的发光体。帅气、叛逆、聪颖、张扬,任何你可以想象到的特殊词汇通通都能附加在这个特立独行的少年身上。安迷修承认是他先误入陷阱,一醉不知经年。他的脑海中始终无法甩开那双摄人的紫眸,夜半羞人的自渎时全都是那副浸润着汗水的年轻身躯。喜欢,太喜欢,无论闭着眼睛还是捂住嘴,这份不敢见天日的暗恋都如野草般疯长,它们比藤蔓更加茂盛难缠,等到安迷修回神,才发现自己早已深陷囹圄。

而现在,雷狮依然在发光,他大概是自带发电机,不然也不会走到哪亮堂到哪,一亮就是这么多年。安迷修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的人,雷狮在观众快要将房顶掀翻的尖叫中一把扯开夹克外套,汗水如同一粒粒珍珠顺着鬓角一路滚至锁骨,最后涅灭与暧昧的颈窝间。他弹得异常专注,发丝在身体抖动间愈加凌乱,被汗液打湿成一缕一缕服帖在脸侧;大约是觉得碍事了,雷狮下一秒又极不耐地一抹脑袋,那些不听话的头发顺着他的指节被顺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与额头上纹印有金色五角星的护额。

安迷修在看到护额时眼神终于起了涟漪。这是他给雷狮买的,为了固定这家伙顽固又不听话的头发。雷狮的头发总是很令人恼怒,起床时仿佛猫咪炸开的毛,睡觉时又总是偷溜进安迷修的颈侧戳刺得人生疼;好不容易吹头发时候乖巧了些,却在下一秒又被雷狮动物似的抖毛弄得再度膨胀开来。都说头发像人,安迷修后来深谙这个道理。他千挑万选给雷狮买了条护额,虽然隔天就在一滩醉酒过后的呕吐物里被发现。雷狮起初很嫌弃,一会说五角星太土一会又说护额质量不好,两人为此还大吵了一架——是的,他们总是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甚至有时候只是开玩笑,可一旦过了头又再度演变成世界大战——但最终雷狮还是戴着了,并且一戴就是这么多年。他中途开演唱会时候弄丢过一次,安迷修不太在意,嘴上还说着恭喜你啊那条土老帽护额终于被丢掉了,可没过几天家门口就来了个一样商标的快递。

这几乎类比他们的关系,安迷修看着那条护额想到。不断地嫌弃、厌恶,甚至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沾满尘土;可又始终不愿丢弃,哪怕当真不小心弄丢了,也要拼了命地去找回。

他们分手过无数次,安迷修长这么大只谈过这一场恋爱,本以为是个完满和美的浪漫童话,谁能想这其中的反复折腾与无病呻吟刺激得他想吐。他的确吐了,在和雷狮第一次分手时。有人说太过难过就会痛苦得呕出来,仿佛要将心脏吐出。安迷修没那么文艺的想法,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理工男,思想线路笔直得堪比他画的每一条XY轴——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在雷狮说完分手然后决然转身的下一秒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真的很狼狈,鼻涕眼泪一把抹,分毫没有昔日的帅气,虽然安迷修那时候也根本分不出心神去思考自己此时有多么难堪。

他和雷狮最初在一起时周围的朋友就纷纷表示了讶异,凯莉甚至心直口快地来了一句肯定不会长久。这也难免,毕竟无论怎么看,他和雷狮都不像是一路人。谈恋爱容易,过日子难。当学生时只需要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想寻个亲密也无非是寝室家里小树林。大一大二时候吵架的点很迷,你爱我你不爱我翻来覆去在舌尖滚动,矫情又做作。到了大三周围的同学准备实习的实习考研的考研,安迷修也迎来了和雷狮第一次分道扬镳。他们为了不能再一起携手行进的前途而大动干戈。这不能说不爱,事实上无论是雷狮吼他骂他还是跟他在地上厮打,安迷修都从未停止过一分一秒地去爱他。但爱不能当饭吃,钱也并非大风刮来。一个臣服现实和一个追随理想的人肯定不能共处,他们其中一个必须改变,必须妥协。

现实并未像小说描写那样时间线拉长个五六七八年,什么幡然悔悟、小三插足。他们和好的速度堪称神速,今天说了分手,第二天雷狮就在酒吧喝多,结果酒保一个电话打给了安迷修让他来接人。说到底也得怪他的首字母是A,通讯录一翻就是第一个。后续故事也顺理成章,他们上了床做了爱;安迷修早上腰痛地起不来床,好不容易从卧室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抬眼就是正在厨房忙活早饭的雷狮。然后他们就和好了。没有眼泪道歉,语气稀松平常仿佛昨天的吵架都是幻觉。但这其中还是有什么改变的——比如安迷修不再一味地要求雷狮去考研,再比如雷狮没有嘲讽安迷修不懂摇滚音乐的真谛。他们各自后退一步,小心翼翼维持眼前缥缈的海阔天空。

雷狮开始唱歌了,他把吉他懒散地挂在胸前,五指扶着话筒——苍白的指节与黝黑的话题形成鲜明对比,伴随鼓点轻快打着节奏的模样让安迷修难以抑制地想到这只手如何在自己身体上弹奏。雷狮唱歌时候喜欢眯着眼,锐利的视线在遮掩下逐渐柔软,像只慵懒的猫,借由纤长的睫羽撩拨人的心脏。他的嗓音磁性且带有砂质,除了摇滚,其实更适合唱情歌。安迷修有幸听过一次,是在他十八岁的生日会上。一帮人围坐在KTV,桌子上还摆着吃了一半的生日蛋糕。安迷修其实也没想到雷狮会来,他们那时候也只是同窗三年的熟人,再加上这人向来我行我素不管他人死活;谁曾想大概那天安迷修撞了大运刚好碰上雷狮心情好,他眼神闪烁话还没说完,雷狮便扔下一句轻飘飘的好,随后背着书包跑向了篮球场。生日会当天雷狮也果然不负众望地没带礼物,他翘着二郎腿玩手机,在众人调侃推搡下才迷茫抬头,正好和安迷修满含希冀的眼神撞个正着。然后雷狮就唱了首歌,他手指飞快地在点歌界面选了首,具体是什么安迷修早就忘了,告白气球或者一千年以后?管他呢,总之雷狮就是唱了。他唱歌喜欢盯着人看,一首歌结束视线都没从安迷修脸上移开。说到底雷狮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这一点安迷修自己都弄不明白。只不过那天自己面红耳赤地听完一整首,旁边有女生娇俏着叫着再来一首时,雷狮不耐地摆摆手,说了句你又不是安迷修。真会说好听话。

一首高亢歌曲结束,鼓点节奏一变,雷狮唱起了慢摇。他的身体随着旋律摇晃,脚尖一点一点,眼眸四下游移,最后停在了安迷修的位置。

被看到了吗?不确定吧,说到底为什么会有一点心虚啊,难道是因为看起来很像是自己服软了吗?安迷修心里犯嘀咕,脚步却并未离开。他想他是生根了,在这片喧嚷的地方,脚底冒出了枝芽,穿透鞋底,深深扎根于水泥地。许多人都开始闭上眼沉浸于呢喃般的歌声中,歌词含糊暧昧,听上去像首情歌。啊,情歌啊,看来不是安迷修的话也是会唱的吗?他这么想着,眼睛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雷狮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他的目光总是很跳跃,注视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仿佛世界上有无数有趣的事物吸引着他的注意力。这让安迷修又挫败又欣喜,苦乐参半。

镜片球逐渐停止了旋转,斑斓灯光最终化为了一束白光,孤独地圈住舞台上深情歌唱的人。雷狮的面色被照得更白了,像是刷上一层釉质,呈现陶瓷般质地。这样聚焦式的灯光让安迷修一阵恍惚,他总觉得太耀眼了,怎么会有这么耀眼的一个人。台下的无数观众,微博上成千上万的粉丝,或许还有更多、更多的人,他们崇拜爱慕着名为雷狮的神,疯狂叫嚣着呼喊着他的名字当他的忠实的追随者。雷狮被太多太多的人爱着,和终日与无数平庸人一样在办公室工作的安迷修不一样;雷狮可以缺少一个人的爱,但安迷修不行,他不能缺少雷狮的爱。那么雷狮呢,雷狮可以缺少安迷修的爱么?

情歌依旧在继续,但耳边除了雷狮的声音已经再无他人,可能有,但安迷修已经任性地屏蔽掉了。他只觉得眼下这个地方非常空旷,只有站在门边的自己和站在舞台上的雷狮。他们互相凝视着,像从前那么多年里做的那样。他们拥抱时凝视,做爱时凝视,温存时凝视,吵架时也不愿移开目光。就仿佛彼此的视线是指引生命航行的灯塔,无法转移,更不能熄灭。很多次、很多次安迷修都在这样专注的目光中败北,明明可以对任何人硬气,却总在雷狮面前心化成水。那么多的争吵,那么多的分手与复合,声势浩大的恋爱终于演变为柴米油盐的日常,与日俱增的身心俱疲,以及绝望到深处时萌生出的从未见过的想法。最终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这个人的视线融化了,都被隔天的早饭、照例的早安吻、递到手里的钥匙,通通融化成尚未出口的爱意,盛放在眼底。它们仍然在,就像这首情歌,依旧在吟唱。

呼喊安可的叫喊让安迷修如梦方醒,他迷茫地抬头,才发现原来演唱会已经结束,台上的雷狮也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周围人又在推搡,有的人想出去,有的人想靠近舞台。安迷修只觉自己像块顽石,任凭人海冲刷。但很快他就像意识到什么,整个人浑身紧绷起来。他开始移动,面对人潮逆流而上,在无数人的谩骂尖叫中一点点靠近后台。但他很快就被挤得站不住脚,越来越多的人往门口涌来,周围的安保都已经难以控制。安迷修身形不断被朝后带,眼看离想去的地方越来越远,他咬紧下唇,慢慢移到边缘抓紧了扶手。

而就在下一秒,他的手掌陷入一片温热,夹杂着黏腻的汗液,就这么紧紧地将他攒握。安迷修诧异抬头,就看见雷狮正稳稳当当站在自己面前。他面颊还有些泛红,多半是还没从刚才的演唱中缓过劲来,喉咙急促地喘着气,手指越握越紧,眼神却明亮摄人。他们的周围是不断奔涌的人流、嘈杂的噪音、逼仄沉闷的空气,可此时此刻,安迷修却觉得两颗心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





FIN.

意义不明的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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