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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清】发卡

完结贺文

冲田组清水无差

拟物第一视角

 



 

我是一枚发卡。

准确来说,是一枚樱花形状的发卡。

 




起初我也和其他发卡一样,被随意丢置在一个做工粗糙的木制篮子内,作为普通商品陈列,等待着不知身在何处的主人将自己挑选带走。我倒是对这遥遥无期的幻想不抱希望,只是沉默地将自己的身形躲藏在其他发卡身下,打算浑浑噩噩地度过余下半生。相比于那些整日恨不得把自己的身子伸到篮子外面的发卡,我显然更有自知之明,毕竟被丢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估计也只是些滞销货罢了,比起不知被买去要做何种对待,倒不如就这样安安静静一辈子倒好。

至少那时我是这么想的。

但显然天不遂人愿,偏偏有一天这万屋又来了一批客人,似乎都是些年轻的少年,从门口咋咋呼呼到门尾,我听得吵,奈何又生不出手脚去捂住耳朵,哦也是,我哪里有耳朵。正在我胡思乱想之时,却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身边的发卡们纷纷发出惊喜的欢呼,只可惜脚步的主人听不见,反倒是恼得我也不得不抬起头来,想瞧瞧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是个样貌俊俏的少年,原谅我在这破篮子里待得久,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但肯定是要比我们这最漂亮的发卡都要好看的。他歪头打量了一阵,探出手想要在篮子里扒拉几下,随着那薄红色指甲的靠近,身边所有的发卡都齐齐发出一声尖叫,它们争先恐后地想要将自己送到少年的手中,奈何到底只是物什,就算动作也只是轻微如蜗牛蠕动,半点没有实质效果。我倒是不想参与其中,只找了个角落偷偷看他,想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现在先大饱眼福也是好的。

少年似乎有些烦恼,清秀的眉头蹙起,手指在篮子里动作好半天,不过他动作温柔,也没弄疼大伙,只是越是翻弄越是神色不满。渐渐地,那双葱白如玉的指尖快要向我靠近,人体的温度裹挟着暖意,待到我反应过来,才惊觉自己已经被他握在掌心。

“加州,挑好要买的了吗?”

有人的声音传来,但少年手掌的热度已经让我无暇去注意再多,周遭皆是肌理的肉色,思绪在这样的温热下变得飘飘然。

我感觉自己似乎被捏了下,随后便是少年清越的声音,带着些许愉快,“就它了。”

等到被如若珍宝般放进口袋里时,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万屋,成了一枚有主人的发卡。

 




有了主人之后的生活与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起初我也奇怪我这主人明明身为男子为何又要买我这样过分女气的饰品,但当我被他带回一个名为本丸的地方,又辗转到了主人的屋子里时,我才知晓原来男子也是可以如此爱美的。

但主人似乎并不想将我佩戴起来,反倒是找了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丝绒盒子,小心翼翼地将我放了进去。我躺在一片柔软中与他对视,只觉得主人看我的眼神格外温柔似水,仿佛我不再是万屋里的滞销货,而是千金购来的上等品。主人小声嗫喏了些什么,奈何我离得远,模模糊糊只能听到“送”、“安定”这样几个字眼,我在心里小小地叹了口气,原来是要将我作为礼物赠与他人,虽说这也不是多坏的结局,但我的心里依旧还是有些想继续留在这少年身边的。

于是我便开始等待主人将我拱手送予他人的那天。我本以为那一天会到得很快,比如明天或者是后天,结果我左等右等,却始终没能等到,反倒是天天与主人相见,耳边常常萦绕着他清冽的声音。

我不知主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只觉得他作息极其不稳定,有时起早贪黑半天不见人影,有时却能一直闲躺在屋子里,时不时喜欢捧着我说上几句话。我倒是也不介意这些,毕竟我只是个发卡,总不能像人一样生出四肢跑了不成。况且我也是极喜欢听主人讲话的,他声线柔和,平时和旁人讲话会带着点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但每每到与我私语时,总是压低了气息,目光缱绻,声音更是柔得像那万屋里的上品丝绸,从心间柔滑扫过。

说得多了,我也渐渐听出了些什么。主人似乎一直在等待一个名为“大和守安定”的人,说起这人时,连眼角都忍不住弯了起来。我虽不能理解人类的这些复杂情感,但如若是能让主人高兴的话,我也乐意去听上一些。

开始只是单纯地在等待,每天边用绸缎将我擦拭干净,一边嘴里念叨着“安定那家伙怎么还不来”这样的碎语。后来逐渐不再止于这些,主人有时会说起以前和大和守安定时的小故事,有时会骂骂咧咧对大和守安定吐槽好几个钟头,再有时会把我捧在掌间嘴里念念叨叨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来。与我说话几乎成了主人每日的必修课,哪怕这天困得眼皮打颤,回来时脸上还带着不知名的刀伤,他依旧会雷打不动地将我从盒子里取出,手捧着说上几句。我不禁想起以前在篮子里,身边的发卡们总喜欢的讨论的关于情情爱爱的话题,其中有一条便是说如果一个人整天念叨着另一个人,那想必是极为喜欢对方的。我尚不能笃定主人对那位大和守安定的感情是否为喜欢,但从这人每天与我的低语的话题来看,至少是极为重要的一个人。

这让我也不禁期待起见到大和守安定的那一刻。

但可惜的是,这位大和守安定似乎是玩捉迷藏的好手,我翘首以盼良久,却始终不见这人的出现。主人似乎也等得累了,连着好几天没有将我从盒子里取出来,耳边没了那些轻声细语,我只能在一片黑暗中默默祈祷着那位不知在何处的大和守安定能早日出现。

 




见到那位传闻中的大和守安定时,主人是气喘吁吁地将我从盒子里取出来的,他鲜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刻,似乎刚打完一场大仗回来,刘海凌乱不堪,指甲也弄得破破烂烂,握着我的掌心还带着血味。但我依旧能从他不断鼓动的动脉中,感受到此时主人内心的雀跃。

等他小心拨弄开面前人的碎发,摊开手掌将我慢慢别在这人发尖时,我才终于瞧见了主人所心心念念的大和守安定。也是个面容清俊的少年,模样说不出的好看,如我初见主人时所做的形容一样,比任何一枚发卡都来得漂亮。他似乎还有些羞赧主人将我别在他的发间,手指轻轻碰了几下,温度也和主人一样显得暖意洋洋。

“清光你真的是……”

“刘海变得乱七八糟的就不可爱了呢。”

我听着他们满带笑意的对话,不知为何心上也有些欢喜。我看着面颊绯红的少年,又瞧了瞧他对面笑得眉眼弯弯的人,心里想着可能我这回要换个主人了吧。

所幸这两人是住在一个屋,这让我不由得松了口气,毕竟虽然新主人我也不讨厌,但我也十分不想离开原先的那位。

新主人的到来让这原本略显空寂的屋子瞬间热闹了起来,不再像原先那样只有少年一个人的呢喃细语,更多的则是两个人的嬉笑打闹。这无疑是令人欣慰的,我躺在丝绒间瞧着床铺那头斗嘴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尽管看起来他们总是在互相嫌弃,但那愈来愈往上扬起的嘴角却是怎么都无法骗人的。这让我既高兴,又难免有些难过。毕竟两位主人现在已经有了彼此,也就不会再有以前那样手捧着我絮絮叨叨一晚上的场景了,想来那时候听得有些腻味,待到真正失去时,反倒又想念得打紧。

新主人待我也一样的好,住的依旧是价值不菲的高级盒子,每日一次的擦拭从未断过。虽然新主人嘴上说着戴上我会显得女气,但有时兴致来了,也依旧会趁着原先的主人不在时,偷偷摸摸地把我别在发梢间,自个儿在镜子前摆弄个半天。也幸亏我没法开口言语,不然那笑声肯定早就憋不出了,从喉咙里喷涌出来不可。

尽管如此我也依旧觉着无聊,以前在万屋时倒还好,耳边尽是其他发卡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什么话题都能偷听上个几回,现在身处的环境的确是比原来要舒适了,但耳根子太过清净也委实乏味得很。实在闲得慌了我也会做些出格的事情,当然最多也只是悄悄趴在盒子边缘偷看着主人们。其实也不能怪我胆大,实在是这两人太过忘我,哪里会意识到有一只发卡微不可寻的移动。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在聊天的,内容我听不懂,只言片语间似乎都是些以前的老片段,聊得入神了面上还会浮现出一种极为怀念的神色,像是又置身于过往种种间,不可自拔。但也有些时候他们会做些羞怯的事来,具体我自然是不清楚的,只觉得两个人面颊都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身体贴得格外近,鼻尖都快要触碰到一起去,我看得奇怪,又没法去提醒说你俩都快要撞一起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两人如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般嘴唇互相贴合在一起,又快速地别开头去,双手捂脸发出羞耻的低吟。当然那些形容词都是我道听途说来的,毕竟等过了很久之后,我才晓得原来他们在做的,是一种名为亲吻的动作





正当我以为要一直一个人孤独终老的时候,两位主人从海边给我带回了一个新的小伙伴,贝壳先生。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一枚贝壳,线条圆滑好看,背上花纹精致,让我不免一见钟情。这似乎是新主人送给原主人的礼物,毕竟他一路手捧着过来,涂着薄红指甲的手指不住地抚摸着贝壳先生光滑的身躯,神情一如当初见到我时那般的温柔缱绻,这让我对这位新伙伴充满了更多的好奇。

待到入夜我才忍不住靠近了他,也幸好新主人总喜欢把我的盒子放在枕头边,而原主人也正好把贝壳先生放在了他的枕头边上。我俩靠得很近,但奈何有个盒子碍事,我只能努力探出头往下看,希望能和他打个照面。

嘿。我小心翼翼地开口想打个招呼,不能怪我太粗鲁,实在是许久不说话,好不容易见到个,连句问好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是发卡,哦,是樱花形状的。我有些嘴笨地补充道。但贝壳先生依旧雷打不动地躺在原主人的枕边,半点没有想和我说话样子。我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的态度是不是真的很糟糕,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好的搭讪方法了。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再躺会盒子里时,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悄然传到我的耳朵里。

你好。那个声音说,虽然微不可闻,但轻快动听。

我几乎是立刻又重新扒到了盒子边上,兴奋地快要喊了出来。你好!我是说,见到你真高兴!

大概是我滑稽的模样取悦了他,贝壳先生轻笑了下,也礼貌地回了我一句。

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气得自己怎么就这么语死早,结果折腾半天,一个不下心竟把自己跌出了盒子外头。亏得榻榻米柔软,我身形小巧,弄不成多大的声响,没惊醒两位主人。我后怕似的深吸几口气,再一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已经和贝壳先生碰了个面对面。

原先在盒子里远远瞧着就觉得他好看,现在离得近了,我更是羞涩地脸都有些红。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冰凉的发卡,哪里会来的脸红,真的是和主人待得久了,不由得把自己代入进了人形肉身的角色当中去了。

你摔疼了么。见我半晌不说话,贝壳先生先开了口。他声音低哑柔和,像极了原主人在深夜里捧着我低语时的音色,霎时间听得有些醉人。

一点也不。我很快回应了他一句,随后又忍不住把身子往那边挪了挪,逐渐碰到了他圆润的身躯。

你想听海浪的声音么。贝壳先生像是十分欣喜我的靠近,出声问道。

海浪的声音?我还有些不能理解,随后他指引着我往那深陷进去的凹糟处移了移。我像被拥抱一般趴在他怀里,由远及近,贝壳深处逐渐传来悠远的声响。如浪潮拍打礁石,一下接着一下,间或夹杂着水花四溅的声音。我感觉自己仿佛正仰躺在金色沙滩上,入眼皆是碧海蓝天,海鸥成群。于是就这样,我依着贝壳先生,慢慢陷入了沉睡。

直到第二天早上两位主人醒来,还有些惊奇为何我会从盒子掉出来,又恰好落在了贝壳的身上。

 




那之后我便常常蹭到贝壳先生的身边去,我俩都不属于话多的那一方,常常依偎良久也吐露不出半个字眼。但尽管如此我也依旧喜欢在它身边待着,有时会在对方怀里听听海浪低语,但更多的时候则是乖巧地靠在一起,静静享受时光流逝。

我突然又有些理解了先前两位主人相见时的激动神情,流连于表面,再不能小心藏匿于心间,让我那原本不爱表达自己的原主人,也忍不住眼眸泛光,嘴角高高上扬起来。正如我对贝壳先生的一见钟情那般,来势汹汹,避无可避。

后来两位主人都做了护身符,贝克先生便被原主人挑中放了进去,因为平日里护身符都是随身带着的,难免让我有些寂寞。我翘首以盼地望着自家主人,期望能得到相同的待遇,但他从来都只是把我扔在盒子里,护身符里早已散发出属于香草淡淡清香。这让我很是难过。待两位主人归来,我小心蹭到装着贝壳先生的护身符边上,慢吞吞地说着自己心里的忧伤,末了还有些羡慕他,能得到如此待遇。

大概我的主人真的很喜欢你的主人吧。贝克先生回应道,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好听,让我原本焦躁的心无端平复下来。因为是安定先生送来的礼物,所以恨不得天天都放在胸口上捂着才好吧。

但我的主人也一定最喜欢清光先生了。我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这并不是我随意捏造的事实,毕竟这两人整天腻歪在一起,有时还做些难以启齿的小动作,怎么看都是互相倾慕的吧。

肯定是喜欢的。贝壳先生笑了笑。但对于安定先生来说,肯定还有更加无法忘记的人吧。

谁啊谁啊。我不满地叫道,贝壳先生的话实在是打破了我心中属于两位主人的完美故事,但奈何我再三央求,贝壳先生都像是嘴巴上了拉链,怎么都不愿再继续说下去了。我知道他某些方面的固执,也便不再无理取闹,只是一想着自家主人心头还有一缕白月光,就怎么都不能安心下来。

因为十分在意这件事,我便开始留心两人每天的对话,探寻两人面上的神色,终于我还是发现了些什么。虽然我的主人大和守安定先生看起来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人,总喜欢做些充满孩子气的举动,但他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带着笑的,有时恰逢阴雨天,便喜欢出神地遥望窗外的天空,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神情总是难掩悲戚。我想他是不是在想那位特别特别重要的人,连整日明媚的笑颜都随着这雨水洗刷了去,如没了气的气球,恹恹不振。

“又做了池田屋的梦了么?”轻柔的嗓音打破了一室死寂,我瞧着加州清光先生从门外走来,手上还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水。

“嗯,又见到冲田君了。”大和守安定先生勉强笑了笑,接过热茶轻吹了几口气,随后一饮而尽。

他们后来又小声嘀咕了些什么,因为离得远,我已经听不太清晰了,直觉告诉我那人大概就是他们口中的冲田君了,那时候我也不知晓什么是刀剑男士什么是原先的主人,只觉得这样大和守安定先生看着压抑,就连往日的笑容都多了些许阴霾。我虽不太清楚他们口中的池田屋的梦指的究竟是什么,但也知晓大和守安定先生常常半夜惊醒,把原本聊天正欢的我和贝壳先生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但幸好那时候他尚不能从噩梦的阴影中挣扎出来,满脸冷汗,气息粗重,根本没心思注意到自己的发卡正和一只贝壳聊着天在。

主人会好起来么。我有些不确定地问着贝壳先生,语气中的彷徨连我自己都有些心慌。

当然。不同于我,贝克先生总是语气笃定,听上去自信十足。过去了始终都是过去的,人总要向前看,安定先生一定早晚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好吧。我嗫喏着像是应允了他的说法,但依旧内心有些不安稳,便只能将自己更加大力地陷入丝绒的柔软中,努力祈祷着。

 




不知是不是我的祷告起了效果,没过几天,我便被主人从盒子里取了出来。他身着出阵服,全副武装,腰悬长刀,似是有一场大战即将来临。我从未遇见过如此紧张的场合,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但很快我就瞧见了静静躺在加州清光先生怀里的护身符,隔着那层绯红布料,我似乎就能看见里面贝克先生象牙白的身躯。这无端让我觉得好受了许多。

“还记得它么?”我被拿在手里晃荡了两下。

对面的加州清光先生眉眼弯了弯,“这不是我送你的那个,今天也要带着去么?”

“嗯!”大和守安定先生的手指热度惊人,他似乎是头一次戴发卡,笨拙地将我掰开夹在了发梢间,要不是我努力缩紧身子在他头发上趴得紧,估计下一刻就得从高空落下来不可。“这次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

他们的对话我听得稀里糊涂,更不知晓接下来迎接我的将会是怎样的未来。我胆怯地藏匿在主人的发丝间,偶尔探头又能瞧见加州清光先生的护身符,又像是得到了些许安慰,稍微舒坦了些。

待到一片金光大盛之后,入目满眼漆黑,周遭的空气都像是被压缩一般令人喘不过气来,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片战场。

接下来便是满世界的刀光剑影,怪物的嘶吼振聋发聩,鲜血肆意飞溅,有时我身上还沾上了一星半点,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让我差点扒不住主人的发梢。很快两位主人就开始分头行动,目送着加州清光先生薄红色的身影逐渐远去,原本被安抚下来的不安也逐渐在黑暗中苏醒,怪物劈砍而来的刀剑宛如死神降临时的镰刀,每一下都像是要将我砍个粉身碎骨。幸好我的主人步伐矫健,身形灵活,白围巾飘扬几下,便是一声骨节碎裂的声响,手起刀落间,又一只敌人被斩于身下。

我以为最后会是个有惊无险的结局,解决完这最后一只怪物我便能再度回到那温软的丝绒里睡上几个钟头,谁知在主人高声喊完“冲田遗留下来的最后凌冽一击!”一刀消灭敌人正准备平复好呼吸离开时,突然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令他僵住了准备挪动的手脚。

“没见过的面孔啊,是新人么?”

主人几乎是立刻转过身来,握着刀剑的手青筋爆起,哪怕只是贴合着他的发丝,都能感受到下面的血脉贲张。我挪动着身体妄图将面前的人看得更仔细些,好不容易找好了位置,入眼的景色却让我呼吸一滞。不怪我大惊失色,实在是面前这人与主人样貌太过相像,再定睛观察,又觉得眉眼像极了加州清光先生。不待我仔细观察,这人便已经衣袂一甩,转头便要往屋子里面走。主人几乎是立刻伸出手来,像是想要拽住那人般,嘴巴微张,颤抖着吐露出一个名字。

“冲田君!”

我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主人先前的震惊究竟是为了哪般,但没等我细细斟酌一会,他便已经急不可待地快步追了上去。原本逼仄的房屋内早已乱斗成一片,身着水青色白山纹的人们手执长刀高喊着劈向敌人。我知道主人与他们穿得相似,难免有些担心会被误伤,还没等我担心完,果然一把凛冽寒芒已经从背后袭来。那时候我真是恨自己怎么没生出一张嘴来,不能提醒主人身边的危险,不能长出手脚与他并肩作战。但显然主人已经无心恋战,刀都尚未出鞘,只得狼狈躲开。见他这样我不禁又有些为加州清光先生难过,毕竟主人哪里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只可惜一见着那位冲田君,便是什么都忘记了。

正当我担忧着回去这两人该如何是好,斜后方的一记刀锋划过,我的世界最后便只剩下这无垠的亮白色。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渊般的黑暗,以及深入骨髓的痛楚。

痛。痛。痛。

四肢如同被碾碎般的痛彻心扉,奈何我没有人形,不能张口惊呼,只得如溺水一般不断在意识的深海中下沉。我感觉自己在跌落,从万丈高空坠下,仿佛要没入进巨怪的深渊巨口。我知道自己多半是碎了,如破烂般掉在了地上,可我左等右等也不见主人的捡拾,好不容易在血色模糊间有了点视线,也只有那道不断远去的水蓝色的身影。

他追着冲田君去了。我挫败地想,将加州清光先生送来的我丢在了原地。





将我捡起的,是一双熟悉的手,辗转无数个日日夜夜间,对着我倾诉低语,诉说衷肠。灼热的温度将原本冰冷的身躯捂热,世界间的血色褪尽,入眼的皆是加州清光先生焦急的神色。我想挪动下身子,但肢体的残缺让我不得动弹,我只能看着他拼尽全力忍下快要冲破喉咙的悲鸣,低头捡拾起我散落一地的部件。而我最引以为豪的樱花造型也就这么没了。

会被丢掉么,我迷迷糊糊地窝在加州清光先生的手心里,这样想着。

如果要被舍弃的话,可真希望能再见上贝壳先生一面啊。

加州清光先生动作极快,几步便冲上了台阶前,对着面前举刀的黑影就扑了过去。

“安定——!”我从未听过加州清光先生如此撕心裂肺的叫声,平日里他总是温和的,尤其是对待大和守安定先生,就算是偶尔傲娇了发脾气了,那也是分贝不高,哪里会像如今这般,痛苦地喑哑。

“你在做些什么啊……”

我已经有些不太能听清加州清光先生的话了,明明气息喷在身边,声音却好像万里之外异常遥远。恍惚间我被放置在了另一人的胸前,鼓动的心跳透过布料传来,一下一下,震颤着我的身躯。

“清光……”

“我也是啊!我也不想折断,我也想陪那个人继续战斗啊!”即便遥远如亘古之外,加州清光先生的声音中的悲戚依旧令人为之动容。

他是哭了么。我想。不然为何我会觉得身上有些湿热,不是那些令人作呕的鲜血,而是温热的、快要将我灼热殆尽的液体。我想这里面定是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才会导致如此炙热的温度。

怎么不像往常那样哄哄他呀。我不禁为自家主人的迟钝感到烦恼,快去安慰下加州清光先生吧,就像以前一样,不论别扭闹得多大,但只要是主人开口来,那便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不会有更多的纠葛了。毕竟加州清光先生是那么的喜欢主人啊,所以哪怕只能捧着我聊以慰藉,也是不愿意让这份喜欢黯淡下去的。

我不知道他们后来究竟怎么样了,原谅我实在伤势过重,不一会就已经彻底晕厥过去。但我想结局总归应该是好的,毕竟最后的最后,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不再只有加州清光先生一人的温度,还有一双熟悉的手,静静覆盖在他的上面。

 




这样会不会太花哨了?我动了动身子,把自己被重新修好并加上的新花纹展现给贝壳先生看。

这样不是挺可爱的么。贝克先生懒洋洋地回答我,他依旧是象牙白的身躯,日光倾泻下,泛出柔和的白光。

但男孩子应该都不太喜欢这般花里胡哨的发卡吧。我有些踌躇地开口。话说本来送给男主发卡就是件很奇怪的事吧。

但当初安定先生不也是很开心地接受了嘛。贝壳先生无所谓地说道,若他有了人形,定是如常人一般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其实你究竟是什么样这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是清光先生送来的,所以不论怎样,安定先生都一定会喜爱你的。

好像有点道理。我下意识地附和着。

距离上次粉身碎骨已经过了好久,等我再度从温软的丝绒间醒来已经不见了大和守安定先生的身影,后来经过贝壳先生的解释,我才知道我的这位主人终于决定放下过往,接受新生,选择外出极化修行去了。具体什么是极化修行我不得而知,我只是晓得时光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只有我与加州清光先生的时候,一人一发卡,在无尽的岁月间等待着另一人的到来。只是这次又多了贝壳先生,于是原本每晚捧着我说话的场景便成了一手捧着我另一只手捧着贝壳先生了。

我的身体也很快被修好了,加州清光先生女子力十足,修复完毕之后还特地用剩余的材料为我精心装饰了一番,也就导致我就像层层绽放的樱花,一朵上面还叠着一朵。

不知是不是与加州清光先生待久了,随着时间悄然临近,我也陷入了一种翘首期盼的紧张状态中,整天拽着贝壳先生左问右问这样是否真的好看,仿佛他要是说了一句不好看,我就要从桌子上摔下去再碎一遍似的。

终于到了那一天,加州清光先生起了个大早,他匆匆把贝克先生放进护身符里戴在身上,又找到我的盒子,左看右看端详了半天,嘴里念叨着“安定那家伙肯定会喜欢的”这样自欺欺人的话,揣上我就往庭院里跑。我本来也想偷偷弄个缝看一眼许久不见的主人有没有变了样,奈何加州清光先生实在是太紧张,手指死死地捏紧盒子,任我怎么使劲都没能挪开半分。最后只得缩在丝绒里默默数着脚步声,等到着打开盒子那一刻的到来。

“安定。”原本急匆匆的步子终于停了下来,盒子的力道也卸了几分,待我终于松了口气,头顶蓦然一片白昼,我抬头,一张熟悉的面孔就这么放大到了眼前。

大和守安定先生依旧同先前没多大变化,依然是清秀俊逸的面孔,蓬松的马尾高束在脑后,面颊似乎有些绯红,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格外明亮。硬要说些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原本缠绕明媚笑颜下的阴霾终于消失不见,眼眸里也恢复了清澈,不再是如池塘里浑浊的水,看不透彻。我想他大概真的已经放下了过往,接受了新生,不然也不会笑得如释重负,像是旅行太久的旅人好不容易放下了沉甸甸的包袱。

“这个给你,我给修好了。”加州清光先生状似漫不经心地把我递了过去,瞧他语气上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我心知这人心中定是紧张得要死。

“呜哇!清光真厉害啊。”大和守安定先生小心翼翼地将我取了出来,虽然我依旧能看出他在看到如此花哨的我的第一眼时眼皮一跳,但很快面上又浮现出了欣喜的笑容。我以为他会再将我戴到发梢上,谁知他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的护身符,里面早已没了香草的影子。我终于也和贝壳先生一样被放进了主人的护身符里,整日佩戴在身边,时不时被握在手中,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高兴。

我想从那时起,一切也一定如贝壳先生所言。

我的主人最喜欢他的主人了。

 

-Fin.

旅游了一周终于回来了!赶紧连夜把贺文赶了出来,正好也到了圣诞节,顺便祝大家和冲田组圣诞快乐!


你们的喜欢和评论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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