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cury.

竹马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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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14

15

一句聊胜于无的鼓励，讲的人或许转头就忘，但说的人却决定付诸。

事实上安迷修在很早以前就开始计划起这件事了，不是说告白，而是给雷狮准备生日礼物——他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对方望着橱窗里那件海盗船模型时眼中的憧憬，尽管雷狮已经很久没再提起这项古老喜好，但安迷修仍然觉得这家伙对海洋、船只、海盗这些情有独钟。只不过现在或许可以在这之上再加些什么。安迷修再次在内心声明，不是告白，他并不打算做注定要失败的事。可能他只是想和雷狮好好聊聊，来一场促膝长谈什么的，总之，最好能在这张空白了多年的纸上涂画些什么。什么都好，黑的白的，难看或美丽。

鬼狐转学后，距离雷狮生日更是时间所剩无几。为此安迷修不得不加班加点，一边复习即将到来的期末，一边半夜偷偷打着手电筒拼模型。好几次差点被起夜的安妈妈发现，吓得安迷修只好缩进被子里，在已经有些热意的仲春中不停挥洒着汗水。

这期间，那些流言蜚语果然随着两位当事人的离去逐渐消散。这个年纪的孩子似乎总是这样，从没探究真相的耐心，却独有放大谣言的残忍。

安迷修向来作息正常，早睡早起宛如老年人，最近一下大批量熬夜，才撑了不到两天，眼眶下就已经淤青一片。看得凯莉见面就笑他是不是春天到了晚上火气太旺，安迷修早就困得眼皮怂拉，随意摆摆手，懒得理会这人无处不在的揶揄。

他趴在桌上打呵欠，心里盘算着早读是不是该放下好学生的包袱眯个一小会，脑袋还晕眩着时，就见雷狮嘴里叼着袋牛奶，慢悠悠地晃荡进教室。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雷狮在半只脚跨进门后，身子却又半转回去，朝门外挥了下手。尽管安迷修已经困得神志不清，但凭借着5.0优秀视力，他还是能看清门外站着个格外漂亮的女生。

这一眼瞬间如一盆凉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安迷修登时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看着雷狮打完招呼又神色懒散地坐到位置上继续喝他的牛奶。许是安迷修视线太灼热，雷狮若有所觉地抬头，惊得安迷修连忙把头埋进书里，好半天不敢抬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有没有太过突兀，事实上，比起担心雷狮的反应，安迷修此刻满脑子都是门外少女离去前笑靥如花的模样。一直以来怀揣着一颗暗恋躁动的心，在前进与后退间逡巡不定，未曾想现实比他所想的还要残酷。是啊，雷狮同他是不一样的。雷狮是个正常的青少年，他爱玩爱闹耍中二，同样因为自身优势备受异性瞩目。谁都会有春心萌动时候，再不济也难免会不禁享受被他人追捧的满足。

安迷修本以为雷狮不在意这些，至少这小子吊儿郎当这么多年，还从未对这方面的事表现出兴趣。猛不迭今天突然转了性，恼得他从看到这情形的第一眼起就心绪不宁。

但安迷修烦是烦，倒也不算太紧张，瞧雷狮那懒散劲儿就知道这人肯定压根没把人小姐姐放心上。他一边心里唾弃这家伙对女生的敷衍，一边又不免带点庆幸，到最后骑士道从头顶浇灌，反倒唾弃起因为这行为而暗自偷乐的自己来。

他没能纠结太久，很快就在铺天盖地的睡意中昏昏然。幸亏上周班级换座位，调到了个拐角处，加上早读课是向来胆小的英语老师，安迷修眼含泪水打了好几个哈欠，终于抗拒不了周公的诱惑，头埋在双手举起的课本中彻底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还是被凯莉拿作业本敲醒的，安迷修低吟一声捂住脑袋，用眼神控诉着面前的女孩，奈何大家不在一个频道上，凯莉根本接收不到。小魔女把作业本攒握在手里，一下一下敲着掌心，煞有介事地望着教室后门，小声附在安迷修耳边：“那是隔壁的班花哎，据说从开学就倒追雷狮了。我还以为又是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谁知道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啊？”

安迷修揉弄着脑袋，不情愿地转头，果然一副帅哥配美女的图画映入眼帘。虽说雷狮的表情说不上多温柔或是多深情，但到底算得上是在好好跟人讲话，再加上那所谓班花的一脸着迷样，看得安迷修阵阵胃痛。

“不是说一中抓得一向严不给早恋吗……”他不服气地小声辩解，拿英语课本垫下巴，眼睛余光还一直下意识地往后门瞟。

“噗，说不早恋就不早恋啊？”凯莉毫不留情地嗤笑出声，握成卷的作业本轻轻敲在安迷修的脑门上，“就雷狮这一身反骨的样儿，估计什么越不允许，他越是要去做。再说了，现在好多人都以早恋为荣呢，觉得很酷什么的。”

“切，幼稚。”

“你好像跟他们一样大吧，同样幼稚的安迷修同学。”

安迷修自知说不过这个牙尖嘴利的小魔女，自觉装成鹌鹑继续把脑袋埋进课本里，好在下一秒有人在叫凯莉名字，小魔女揉了把他的头发便施施然离去。

他这位置离后门远，也听不见雷狮和班花在说什么，但班级人向来爱起哄，时而“yo”几声时而吹两下口哨，听得安迷修烦不胜烦。他撑着迷糊的大脑在心里咒骂着雷狮是个花心大萝卜，可骂了半天又觉得自己才像个小三，琼瑶剧在脑海里上演几十遍，最后还是在预备铃声打响后终于播放了片尾曲。

 

但要是这么容易放弃，安迷修也就不叫安迷修了。他自我安慰说是礼物做了一半不送不行，至于究竟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还是啥，那也只有天晓得。

雷狮生日在周六，可今天才周一，安迷修一边赶工加点地做模型，一边快要麻木地看着每天在学校上演的霸道校草爱上班花的偶像剧。恰好雷狮换了辆单车，据说是他爸妈送的生日礼物——一辆改装完整的死飞。这下单车小王子再度出世，上学放学安迷修都能瞧见雷狮飞似的身影。模样确实够帅够酷，并且还得感谢死飞不带后座，免得安迷修再瞧上一出班花搂着雷狮腰部恩爱骑车的场景。

不过几天观察下来，安迷修也不太确定这两人到底有没有在谈恋爱。毕竟除了周一那天雷狮冲班花主动挥手外，其余时候班花不来，雷狮也懒得从座位上移动。下了课就骑着他的新玩具到处浪，小镇本来就不大，安迷修估计雷狮都快把每一个角落给跑遍了。

繁忙时候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前一会安迷修还在数着倒计时，后一会就已经距离雷狮生日只有两天。这本该令人高兴，可偏偏他跟人不一样，说不上来是不是紧张，说实在话反倒是害怕居多。可安迷修又说不上来到底在怕些什么，他抱着已经基本完工的模型船沉思，脑海里一会是雷狮一会是班花一会又是些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实在多得装不下了，只能小心翼翼把模型放床边，翻身继续在床上躺尸。

雷狮生日当天安迷修起了个大早，他没提前跟雷狮说自己准备礼物的事，毕竟从小长大到现在，雷狮似乎从没对自己的生日上心过。不像安迷修或者大部分家里孩子，过个生日还得举家庆祝，雷狮的父母常年出差在外，似乎除了每年必到的礼物跟钱之外，对于雷狮来说这生日有和没有好像也没啥区别。

今年估计也不例外，雷爸爸和雷妈妈上个月坐飞机刚飞国外，一时半会回不来。安妈妈昨晚出门买了个小蛋糕，嘱咐安迷修今天送过去。

就这样，安迷修一手拎着蛋糕盒，一手拎着装模型船的盒子，实在腾不出手，只能拿脚踹了踹雷狮家的大门。踹完之后他又想这清晨八点的是不是还没人起，正打算转身过会再来时，就听身后门锁咔哒一声，传来卡米尔七平八稳的语调：“早，安哥。”

“啊，早，卡米尔。”安迷修一愣，赶忙扭过身来打招呼。他想了想也不知道该不该进门，只能把两只手往前一递，傻傻地来一句：“送你哥的。”全然忘了自己要来跟雷狮好好聊聊这码事。

卡米尔看上去早就起了，眼神清明没有半分迷蒙，但他越是这样越是让安迷修有一种被当傻子看的错觉。手都僵了卡米尔也没接，小个子初中生抬手压了压帽檐，丢下一句“进来坐”，便转身进了屋子。

他这一走，安迷修也赶忙跟上。他双手拎着东西，艰难地在玄关口换好拖鞋，用脚背带上门，趿拉着走到客厅把东西一股脑丢茶几上。安迷修茫然地站在客厅，看着卡米尔面无表情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草莓牛奶，吸管戳进去后，嘴上又叼着一片面包片，拎起放在沙发上的书包就往门口走。他这才想起来这小孩课业繁忙，每周六都得去补课。

啊——等一等，等一等！安迷修陡然浑身打个激灵，这才联系起前因后果来。卡米尔要去补课，这不就说明……

像是为了映证他的猜想似的，系好鞋带的卡米尔站起身，嘴里咬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冲他说了一句“大哥就拜托了”，随后不顾身后安迷修石化的身影，淡定地推门出了家门。

伴随着大门的开阖声，原本就安静的房屋比先前更沉寂了些。安迷修一会抓抓头发，一会摸摸鼻头，最后长叹一声，不得不接受眼下的现实。他倒不是不愿同雷狮独处，不如说这反而着了他的愿。可这愿实现得又太过轻松，难免让人感觉从中有什么蹊跷，像是被命运戏弄，心里无端带着点惊慌。但安迷修更知道这些惊慌来自于哪——可不就萌生于他那点心思里吗。他知道自己今天要跟雷狮说点不一样的话，所以站在这块木地板上时才会徒增些别的忧愁吧。

安迷修干站了一会，还是决定先把蛋糕放进冰箱里。此时八点刚出头，雷狮多半还在梦乡里遨游，安迷修没想着去叫早，只能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玩消消乐。

当他玩到第74关时，卧室里头终于有点动静，听上去像是雷狮不愿起床的哼哼，懒洋洋的几声，猫抓似的挠着安迷修的心。一时间心神没稳住，手抖点错了泡泡，失败的提示音在耳边响了一圈，下一秒就听门把手咔哒一声，是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安迷修当即坐直了身子，关掉游戏心虚地刷起微博。他拿余光瞄着卧室门口，刚听到雷狮充满困意的哈欠声，随即就是两条笔直有力的大白腿映入眼帘。

靠。安迷修下意识捂住鼻子。居然是只穿一条大裤衩的雷狮，瞬间感觉今天不亏了是怎么回事。

他刚想开口说早安，雷狮就睡眼惺忪地把目光投过来。估计是没想到家里还坐着个大活人，当即吓得他大叫一声“卧槽！”，瞌睡虫眨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大早上跑我家吓人呢？！”雷狮被吓得气急败坏地一抹脸，狠狠瞪了眼安迷修，“卡米尔呢？”

“他出门上课去了。”安迷修蜷起食指搔刮着面颊，好脾气地冲雷狮笑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我妈让我送个蛋糕过来。”

“那也不用来这么早吧。”雷狮撇撇嘴，好在礼貌尚存，丢下一句“替我谢谢阿姨”便溜溜达达地跑去厨房找水喝。他刚起床，睡觉睡得口干舌燥，捧起茶缸咕咚咕咚一杯下肚，见安迷修还傻傻地坐在沙发上盯着他。雷狮突然有些乐，他感觉安迷修这人除了学习平时总有些呆，跟个傻子似的。

他正打算再说些什么打趣的话，眼一瞥，就看茶几上多出来一个大盒子。

“那就是蛋糕？”雷狮挑挑眉，心想安阿姨这回太过分热情了吧。

“啊，不是不是。”安迷修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模型船，连忙摆摆手，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沉吟片刻，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一口气把盒子抱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雷狮面前，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羞赧，“蛋糕在冰箱里……那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他把盒子往前递了递，眼神飘忽，就是不敢落到面前这人的脸上。

会不会太明显了啊。安迷修心里打着鼓。素来生疏的人突然送礼物什么的……可是明显不好吗。他转念又有些破罐破摔，甚至向来光明的心生出点阴暗来，想着：最好这家伙脑子突然开了窍，这样也不用浪费口水，直接一手指捅破这层窗户纸好了。

这样的想法刚刚攀上头顶，下一秒又在偷瞄的视线中马上败下阵来。安迷修看着雷狮先是怔愣，随后把茶缸放在餐桌上，漫不经心地接过大纸盒。他看着雷狮不算温柔地拆着包装，总觉得像是在拆解自己的一颗心。可惜这动作实在不算过关，搓揉得心脏都痛到蜷缩起来。当那些碍事的封皮终于被撕破，裸露出里面精致的海盗船模型时，雷狮眼里迸发出的惊喜与兴奋，仿佛一阵甘霖，倏然间让方才还干枯的心田被浇灌得欣欣向荣。

啊。安迷修没来由地有些感慨。原来他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满足了——在看到面前这人难以自制的笑容后，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雷狮所表现出的一切，他的喜悦、他的热爱、他的珍视，这所有，都令安迷修无端感到心口被充盈。

“这……这礼物真是牛逼了啊……”雷狮喜出望外，语气里都夹着笑意。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模型船，在被精细的手工震撼的同时，还不忘抬头问安迷修：“这个肯定很贵吧？”

“不贵。”安迷修咧咧嘴，心想也不过就是半个多月的日日夜夜，“我自己做的。”

“卧槽，太厉害了吧？”雷狮差点失手把船给砸了。他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安迷修，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人，“看不出来你小子还点了这种技能树啊。总之多谢了啊，我挺喜欢的。”

安迷修含笑地点头，心想你喜欢就好，最好带着手工匠一起喜欢得了。不过这话当然是得憋在心里的。

雷狮喜滋滋地欣赏了半天海盗船，最后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放进了卧室。安迷修从冰箱里拿出蛋糕，拉着雷狮一起尝尝。虽然这人实在不喜甜食，但到底是邻居阿姨的好意，再加上刚收到一份满意的礼物，他吃得还算挺欢畅。

安迷修拿叉子捣弄着盘子里的巧克力奶油，咖啡色的一团糊弄在一起，仿佛他此刻纠结的内心。看着一边玩手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往嘴里塞蛋糕的雷狮，安迷修深呼吸几下，终于决定挑起这个话题。

“我看你最近跟隔壁班花走得挺近？”

话音刚落，对面人就把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了安迷修的脸上。

雷狮长得虽然好看，但给人感觉总是攻击性十足，尤其是不笑的时候，眼神锐利如尖刺，仿佛能直戳人内心深处。当他一笑，又陡然将面容缓和许多。不过大多都是带着痞气的笑容，很少深达眼底，似是而非的，也令人不敢掉以轻心。

而现在，雷狮就正拿着他招牌的似笑非笑睨着安迷修，看得人心里毛毛的，却又没理由先移开目光。好在雷狮很快就收起了打量的深究，整个人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开口：“好学生原来也有一颗爱八卦的心啊？”

“也没，就随便问问，挺好奇的。”安迷修勾勾唇，淡然地迎接着他绵里带刺的话语。

“没啥好好奇的，就那样呗，她对我有意思，但也没谈恋爱。”雷狮满不在乎地前后晃着椅子，毫不忌讳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又不是她喜欢我我就得喜欢她，一开始感觉还好吧，还有点意思，不过最近有点烦了，没意思。”他撇撇嘴，一脸嫌弃。

安迷修听得想笑，不过笑完又难免感到兔死狐悲。他觉得班花也是个可怜人，虽然不知道她的喜欢有几分重量，但到底是一腔热血，遇上雷狮这种心狠的，也算是倒霉。

他拿指甲抠着手心，试探性询问：“或许你可以试试？万一处着处着就喜欢上了呢。”

只听噗嗤一声，雷狮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笑出了声来，他拿着不可思议的眼神，开口道：“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关心起我的感情生活来了？我说安迷修，你不会是喜欢那个班花吧？”

“没有。”安迷修皱皱眉，也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脑子里搭错了哪根筋才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我就是觉得随便糟蹋女孩子的感情不太好。”

“哦——我懂，骑士道是吧。”雷狮故意拖长了语调，嘲弄地挑眉，“你怜香惜玉是你的事，但我不想接受是我的事吧？而且她这几天一直来班门口堵我，搞得一群人在那BB，烦都烦死了。”

“没想到你也会在意别人的话。”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还给人随便指指点点了啊。”雷狮不满地拿鼻子哼气，“我不怕这些废物的话，但就是觉得烦，跟一群苍蝇似的。”

“……”

雷狮本以为安迷修还要继续说，没曾想等了半天对面突然没了声。他狐疑地抬眸，就见这人垂着脑袋沉默不语，不知为何就是看上去有些消沉，连带着头顶常年翘起的呆毛也一道萎靡不堪。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安迷修比他所看起来的还要消沉。

也不能用消沉这个词吧，倒不如说是茅塞顿开。像是常年迷失在密林中的人总算拨开了枝叶找到了一条路，虽然这路上太多荆棘倒刺刮得他遍体鳞伤，但也不愿再有第二个人踏上这条坎坷路途。安迷修知道自己问的都是些没营养的问题，再尖锐些明确些的他根本不敢问。他不敢去试探雷狮对于同性恋的态度，不敢隐晦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不敢将自己拟化成什么路人朋友去举例；他知道这人实在太过聪明，一点就通，万一被捉到了马脚，估计以后就真的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其实在今天看到雷狮喜出望外的表情时，安迷修就已经差不多知道答案了。他想他还是太喜欢雷狮了，喜欢到比起冲动表白，更害怕失去这个人的存在。就算没有这几句对话，他也知道凭着雷狮的性子，多半是不愿轻易将就的。这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打动的人，不是你喜欢，你特别喜欢，你喜欢到付出所有就能让他回头看看你的人。他高傲、自负、目中无人，尚未经过成长的跌爬滚打，如一颗最纯粹的原石闪耀着难以捉摸的光。

他只能等，只能隐藏，只能……只能远离。

但安迷修最后还是问了一句话，他问雷狮：如果有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你会接受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终于抬起了头，掌心已经被捏得生疼，疼得都要沁出泪水。是的，这是因为疼痛而快要落下的眼泪，绝不是其他。

他问得认真，可惜雷狮正捧着手机看搞笑视频，语句估计都没听清楚，反射性地回了句不能，然后又有些茫然地放下手机，问安迷修你刚才说了啥？

安迷修吸吸鼻子说没啥，就是替班花可惜而已。

他后来实在不想待了，在心里做了某个决定后，只觉得这个空间一分一秒都不能停留。安迷修有些匆忙地站起来，含糊地找了个妈妈要叫他回家洗菜的借口，小跑到门口就开始蹲在那穿鞋。雷狮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出些什么，跟在后面追到门口，他看着安迷修系了五次才系好了鞋带，盯着这颗棕色脑袋上的发旋，蹙着眉，说了句“待会要不要一起去网吧打DOTA，帕洛斯他们还说中午请客”。

这要是放平时，说什么安迷修都得屁颠屁颠地跟上，可今天他却沉默地背对着雷狮，过了良久才说了声“不去了，谢谢”。

安迷修打开门准备走出去的时候雷狮没来由地有些心慌，他也说不上来到底为何，就是总觉得这人要是出了这道门估计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他难得良心爆发，又高声喊了句“真不去啊？”

可直到最后，那道清瘦的身影都没有转过身来。

 

那之后的生活依旧一成不变，上学、放学，作业、考试。安迷修只跟凯莉和格瑞提过只言片语，但两个小伙伴想深究时，他又摆摆手，难得什么话也不愿说。

凯莉本以为这样的安迷修会找老师去改文理志愿，没成想直到高一下学期结束，安迷修都没有任何动静。他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当个笑眯眯的老好人，面上端的温声笑语，但骨子里却潜藏着谁人都不知的硬气。

安迷修也并没有就直接冷落了雷狮。他依旧和这人讲话，打招呼，偶尔上下学，要抄作业了也会给一份，但自始至终基本都不再主动过。的确，对付雷狮这样傲气的人，这倒是最好的疏远办法。果然没多久，这家伙良心告了罄，也逐渐不找安迷修说话。慢慢的，不需要任何借口或缘由，两个人虽在一个班还是邻居，但关系却降回到比高中前还冷淡的状态。

雷狮的生活依旧丰富多彩。他有游戏，有死飞，有损友，有个老成的弟弟，屁股后面还跟着一大堆崇拜者和小粉丝。他可能都不会意识到安迷修这个人的到来与离去，因为他的世界里有趣的事物太多，却没有一样是贴上安迷修这三字标签的。

随着时间推移，大家伙步入高二，随后走入高三。没有人知道安迷修到底有没有真正放下雷狮，反倒是年级第一第二常年疏远的关系一时还有两人不和的谣言萌生。不过隔天就有人说看到这俩风云人物一起放学回家，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一直到高考完开始填报志愿，安迷修头一次拜托凯莉去打听打听雷狮填的哪。得知雷狮想要出国或者考离家很远的地方后，顶着小魔女怪异的眼神，安迷修填了省内唯一的985——A大，想要和雷狮分道扬镳的意图不言而喻。

当然谁都不知道安迷修到底怎想的，作为朋友，他要真放弃这么一个傻逼倒也挺好。抱着这样的想法，凯莉也忽悠着格瑞一道报了A大，准备好朋友们继续开开心心地在大学齐聚。她甚至都做好了上大学给安迷修物色个绝世好男友的想法，开学第一天就摩拳擦掌地在开学典礼上到处找帅哥。头顶校长讲完话是新生代表发言，凯莉做贼似的四处看得不亦乐乎时，就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一抬头，就是雷狮那张熟悉的俊脸放大在眼前。

一瞬间，她脑袋里只余下四个大字——冤家路窄。

TBC.

高中篇结束啦。一直刻意不去描写雷总的内心，因为大学篇主要就是雷总视角滴……不知道能不能理解安安的心情，反正我是这样子的（挠头

个人归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