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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轰】世间愚者 04(完)

原作延伸

失忆paro





前情提要:03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张毕业照的缘故,罕见地轰焦冻又做了个梦。他不是个热衷怀念的人,却在爆豪出事之后三番两次陷入回忆。像是孩童不小心丢失了心爱的玩具,起初尚能忍耐,可时间愈是缓慢流淌,身边的一切愈是提醒他往昔那物件还在时的美好。

那是他们毕业有几年后的事。每逢盛夏,日本各地都会举办各式夏日祭典;因为这种时候通常都是最需要英雄巡逻维持秩序,所以A班的人起初几年总是聚不齐人,直到大家各自站稳脚跟在社会享有一席之地,这才差不多能聚上班级大部分人热热闹闹地赶往祭典。

虽说平日里轰焦冻都是同爆豪一道出任务,但因为个中原因,到底还是比不上天生热情的切岛,爆豪刚穿着常服一脸不耐地出现,切岛就已经满脸笑意挥舞着手臂兴奋地跑了过去。轰焦冻本来也想去打招呼,可踩着木屐的脚刚想迈出,转眼又在爆豪难以掩饰的笑容下默默收了回来。

这家伙如此真挚的模样难得一见,想来还是不要打扰了吧。轰焦冻正想地出神,身后突然有人叫他,扭头一看,正是身着浅粉浴衣的八百万。

“啊,果然,我就说轰君肯定会穿浴衣呢。”许久未见,原本稚嫩的少女如今早已出落得美丽大方。轰焦冻对她一直挺有好感,无关情爱,只是单纯地欣赏。所以面对对方的赞叹,他也直白地勾勾唇角,回了一句“浴衣很好看”。

关于浴衣的话题似乎总能引起女孩们的注意,到底是爱美的年纪,稍一不留神,轰焦冻就发现周围已经叽叽喳喳围满了A班的几个女生。他对这些一向不擅长应付,赶忙抽身而出,四下想寻找绿谷的身影,没曾想脑袋微微一偏,就刚好撞上爆豪的视线。轰焦冻不确定这人是刚才就在看他这个方向还是什么,心下有些奇怪,却见爆豪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随着人数不断增加,除了先前聊天群里哭丧着今天巡逻实在调不开的几个倒霉蛋,零零散散人也差不多到齐。望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兴奋交谈的昔日同窗,即便感情淡薄如他,此时心里也不免漾起波澜。带头的依旧是班长饭田天哉,尽管身着清凉的夏季常服,却依旧无法掩盖那与生俱来的大嗓门。女生们大都结伴走在前面,除了切岛、上鸣这几个爱热闹地早已奔进各个摊贩间,大部分男生都跟在后面,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

轰焦冻性子静,安安稳稳地走在最后,虽然绿谷有热情地想把他拽到前面去聊天,但想了想,轰焦冻还是打算就这样一个人逛逛祭典。共事这么久,绿谷也晓得他脾气,见轰焦冻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反而跑到旁边小摊上买了根苹果糖塞到他手里,这才满含笑意地冲他眨眨眼,跑向了丽日几人的方向。

这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好像在哄小孩子。轰焦冻怔愣地看着手里的苹果糖,瘦削的木棍上镶着一颗浑圆红亮的苹果,涂抹在表面的糖浆已经彻底凝固,在张灯结彩的火光里莹莹泛光。算了,毕竟是绿谷送的,说起来小时候也没有吃过,不如尝一次好了。看着周围豆丁大的孩童人手一根苹果糖放在嘴边舔弄,轰焦冻回忆了下自己近乎不存在的童年,反倒是很快接受了像小孩一样来吃吧的想法。

他端倪了半晌鲜红的苹果糖,似乎在思考从哪下口比较好,思量半天最后决定像刚才从他身边经过的男孩一样,微微垂下脑袋,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覆满糖浆的表面。

好甜。轰焦冻在心里这么评价着,准备再度开口准备这回直接咬到果肉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嗤笑,他维持着咬着苹果的搞笑姿势扭头,就见不知何时爆豪已经走到了他边上。

“什么啊,原来半边混蛋也会有这么饱含童心的时候?”爆豪只身一人,双手插袋懒洋洋地拿眼睨着他。傍晚有风,将他上身橙红短袖上那只张牙舞爪的狮子吹拂得更加面目狰狞,下身搭配一条宽松短裤,脚蹬装饰夸张的运动鞋;比起平日一身正经西服或是装备齐全的战斗装,这番穿着倒是显现出几分孩子气来。

轰焦冻早就习惯了他见面就来的讥讽,熟视无睹地将咬下的苹果含在嘴里,脸颊上鼓起一个小包,咀嚼间满是咔擦咔擦的脆响。等到把清甜的果肉从喉咙下咽,一抬眼,发现爆豪仍百无聊赖地站在他跟前,半点没有想走开的意思。

轰焦冻环望了下四周,果不其然切岛和上鸣早已经跑得没影,前面绿谷和饭田几个人倒还在慢悠悠地边走边聊,但照爆豪这样子来看似乎并不想凑上去。所以选择站到他身边是什么意思?要一起逛祭典吗?轰焦冻歪了歪脑袋,捏着细木棍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他张了张嘴挺想问一句;可话没溜出嘴边,就见爆豪仿佛待腻了脚底下的这块砖头,烦躁地啧了两声,抬起脚就往前走。走了几步挪到了新的砖块上,还不忘回头看着仍捏着根苹果糖站在原地的轰焦冻,不耐烦地扬眉,“你怎么还不走啊?”

看来是不需要问了。轰焦冻无奈一哂,攥着苹果糖几步跟了上去。

除却这次班级聚会,轰焦冻基本上就没逛过祭典,抛开一身浴衣穿着,边走边朝爆豪提出各种问题的模样俨然画风不符。什么那边的炒面上淋的什么酱,捞金鱼的小兜网为什么那么容易破,怎么那对男女戴着面具手牵手。爆豪被问烦了,张嘴就想骂人,偏偏轰焦冻神情严肃仿佛求贤若渴的学生,面对一双认真的异色双眸,到嘴边的脏话又都不知怎的全给咽了回去。

爆豪陪轰焦冻蹲在捞金鱼的小摊前,他自然是对这种小儿科的游戏没什么兴趣,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拿兜网舀着水,偏头一看轰焦冻左手兜网右手苹果糖捞得专心致志,看得爆豪不禁好笑地开口:“喂,这种东西小时候肯定都有来的吧?”

“啊,跑掉了。”轰焦冻快到手的金鱼被爆豪一嗓门吼跑了,他面无表情地在内心谴责,一边继续他的捞金鱼大业,一边回答着始作俑者适才的提问,“我小时候都在家里训练,没来过。”

时过境迁,轰焦冻早已能做到气定神闲地揭开以前的伤疤。关于安德瓦、关于童年、关于脸上的伤疤,逐渐早已被埋葬于滚滚时光长河内,缓慢沉底。他自己不在意,可身旁这人不觉得。天晓得这句话刚说完,爆豪就跟重新拧上发条的木偶似的,霎时间手速飞快往水里一捞,一条金鱼就落进了轰焦冻的小盆里。

“白痴,你该这么捞。”他得意地扬眉,露出一边尖锐的犬齿。

两个人转了没一会便被绿谷叫过去说是大家找到了个赏烟花的好地方,轰焦冻在好友吃惊的眼神下拎着一袋金鱼淡定地跟在后面,倒是他身边的爆豪不爽地吼了句“看个屁啊没看过金鱼啊废久”。

说是好地方,其实也就是祭典后面的一个小山头。大家伙各自捧着摊子上买来的事物,有的席地而坐,有的晃荡着双腿骑在树干上。轰焦冻他们三个来得迟,仅有的一颗柏树上早已没了空位,眼看绿谷被丽日招呼过去,爆豪嫌吵,板着个脸盘腿坐在稍远的地方。轰焦冻权衡再三,末了看了看手上还在袋子里吐着泡泡的金鱼,跟绿谷打过招呼后也一声不响地坐了过去。

“阴阳脸你坐这干嘛?污染空气。”爆豪一见身旁某人坐下就开始骂骂咧咧。

轰焦冻睨了他一眼,也不想争论,垂着脑袋俯视着脚下灯火通明的祭典。不一会身边果然消了声,想来是骂累了,除却周围同学的吵吵嚷嚷,轰焦冻有时还挺喜欢爆豪闭嘴过后静谧的氛围。

安静了没多久,狭长的街摊上迸发出一阵欢呼,紧接着是欢快悠扬的音乐,伴随着鼓点的第一下锤落,一道明亮的光从地平线起航,“咻”地一声过后爆裂成艳红的花朵。这就像是一声号角,很快越来越多的花朵绽放在夜空中,有的莹绿,有的雪白,还有几朵各色交叉,短暂的美丽过后化成纷纷扬扬的星火坠落在每个人的虹膜之上。

轰焦冻以前不是没看过烟花,偶尔巡逻过烟花大会,同样五光十色的场景,可比起当时身处工作之中的高度戒备,此时此刻他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漫天光火从天而降,给每个人的脸上泼洒或明或暗的颜色。轰焦冻下意识去看爆豪,说起来这家伙在面对如此美景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惊喜?不屑?他试图去寻找答案,却发现爆豪只是面色平静地遥望着天边流火,暗红的眼底盈满斑斓的光。摆脱平日暴躁易怒的脾性,此时的爆豪不免让轰焦冻有些陌生,但同样,却也更加引人注目,更加让人心生一探究竟这人内心的冲动。

头顶烟火仍在嘭嘭发出爆裂声响,所有人都在观赏这份短暂的绚烂,唯独轰焦冻的视线难以从他身旁的人身上离开。

 




醒来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拉开厚重窗帘,周围公寓早已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轰焦冻揉了揉惺忪睡眼,坐在床上发了好半天的呆。没一会他似乎听见了切菜的声音,齐刷刷地格外有节奏,一边拿脚摸索着寻找拖鞋,一边心想果然不论是否失忆爆豪是全能天才的这顶光环始终闪闪发光。

他摸黑推开门,迎面是一股香浓的咖喱味。轰焦冻下意识地吞咽下口水,摸了摸早已饥肠辘辘的胃部,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边上,就见爆豪正在往白饭上盛黄澄澄的咖喱,案板上还摆着刚切好的海带丝。

“醒了?正打算叫你。”见门边突然多个人,爆豪也不显惊讶,似乎是预料到轰焦冻这时候该醒了。他把盛好咖喱与饭的碗递给轰焦冻,在把海带丝放进空闲的碟子内,往里面开始加各种调味料。等到小菜搞定,一回头却发现轰焦冻还在门口抱着饭碗傻站着。爆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拿脚踢了踢对方的小腿肚,“喂,你长在这了啊?快点让开,饿死我了。”

轰焦冻看看他,又看看碗里的咖喱,突然没头没尾来了句,“怪不得合宿的时候那么熟练”。

“啊?”爆豪听得满头问号。轰焦冻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根本不知道林间合宿这回事,他张张嘴想解释,末了还是紧抿嘴唇,转头去了餐厅,一番莫名其妙的态度气得爆豪七窍生烟。

“你去过夏日祭吗?”轰焦冻吃了两口咖喱,仿佛没看见爆豪黑成锅底的脸色,自顾自地开口。他觉得自己此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思路,明明知道眼前的爆豪根本不晓得十五岁之后的一切,可他却依旧固执地打破砂锅问到底,像是在等一堵南墙,又像是在渴望二者之间的共通处。

“这不是废话吗,谁小时候没去过?不过也根本没啥意思,到处都是人。”爆豪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坐在对面的人,他往嘴里舀了一大勺饭,试图用能噎死人的语气来发泄刚才的不满。

但很显然轰焦冻并不是个轻易能被噎死的人,反倒是因为爆豪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他难免又回忆起方才安逸的梦境;一时间二者重叠,让人只觉得既欣喜又怅然。

罕见地,轰焦冻心头生出一股烦躁。他看着埋头扒饭的青年,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吃饭习惯动作,可到了他眼里却能硬生生看成两个人来。轰焦冻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刚才的对话也没有任何意义;比起周围所有人劝诫的顺其自然,他却蛮横地想在这个人身上找回那缕已然沉睡的灵魂。究其原因,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为了社会为了英雄安全,自私自利来说,仅仅是他想让那个爆豪——那个同他朝夕相处能交付后背的人回来而已。

没等他再自我纠结下去,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打破了僵局,轰焦冻从兜里掏出来一看是绿谷,当即他就面色严肃地站起来,在爆豪奇怪的眼神中走向阳台。

接起电话后绿谷也没绕什么弯子,劈头急促道:“我们抓到给小胜施个性的凶手了!”那之后绿谷似乎又噼里啪啦说了些什么,向来温顺的人偶此刻语速快如机关枪,哒哒哒地在轰焦冻的脑子上留弹坑。等到绿谷说累了才发现电话那头一片死寂,他奇怪地叫了两声轰君,过了好半天才听见轰焦冻强撑冷静实际已然有些发抖的声音。

“我马上过去。”

轰焦冻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表情和借口跟爆豪解释为何月黑风高的大晚上还得出门的。他本应该说出真相,毕竟爆豪是最大的受害者,可话到了嘴边轰焦冻才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他不敢带爆豪去。他在害怕、在恐惧、在很不英雄地胆怯,并不是担心爆豪会有什么反应,相反轰焦冻担心地是他自己。如果罪犯说记忆是永久不可找回的,那么他应该怎么办?轰焦冻不敢细想。

他开着车风一般地在马路上疾驰,一路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估计下车没多久他的邮箱里就会被塞满超速罚单。但轰焦冻已经无所谓了,他此刻出乎意料地冷静,但这种冷静是负面的,仿佛大脑内紧绷着一根弦,一根名为理智的脆弱的弦。

绿谷给的地址在警局,轰焦冻车刚到就看到已经守在门口的三茶。大家也知道情况紧急,也没管车扔大门口会不会堵人,轰焦冻拉开车门就匆匆走了进去。临近审讯室,就能看到门外正在交谈的绿谷和塚内直正,两人眉头都紧蹙着,表情并不好看。

“啊,轰君。”一听到脚步声绿谷就赶忙抬头,激动地跑到人面前,嫩绿的眸中尽是血丝,一看就是这几天没睡好觉。

“听恢复女郎说你昨天又个性失控了?”绿谷也是知道轰焦冻的身体问题,一想到这人今天本应该在家休息,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决定,“那个,人在审讯室里面,或者明天再问?”他眨巴眼,里面写满了担心。

“现在就问吧,我没事。”轰焦冻勉强勾勾唇,试图让好友安心些。他快步走到审讯室外,巨大的反光玻璃后是一个瘦削的男人,正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手。从侧面来看是个完全陌生的人,任凭轰焦冻把自己的脑袋翻了个遍,也找不到任何与此人相似的面孔。

绿谷是和他一道进去的,进门前还碎碎念半天让轰焦冻一定不要激动。这话说得真奇怪,轰焦冻想,全场最不可能有情绪起伏的不就是他吗。然而当同绿谷一道坐在犯人对面时,轰焦冻才发现他可能真的不够了解自己,忘记了封冻的坚冰下实则是波涛汹涌的岩浆。

男人态度十分嚣张,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虽然手上戴着限制个性的手铐,但就仿佛料定了眼前的英雄们不会拿他怎样似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哈,爆杀王呢?”

“是不是到现在都没恢复记忆?哈哈哈哈,你们还开新闻发布会,还以为能撑多久?”

“让他当初逮我们兄弟,现在活该遭报应!”

像是不解恨似的,男人还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绿谷气得指尖都在抖,他拼命告诫自己不能动怒,不能中了敌人下怀。他颤着手去摸桌子上的水杯,刚喝下一口,总算觉得快要灭顶的怒火稍微消了些,刚想再开口,就听身旁突然“咣”一声座椅翻倒巨响。

很多年之后绿谷都仍清楚记得那个场景。他认识了十几年的挚友——这个哪怕经历再多改变也依旧不改表情匮乏的轰焦冻,倏然从椅子上站起,仿佛丢弃了所有礼仪与风度,在旁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大步走到罪犯面前,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遽然间,座椅与瓷砖发出的刺啦声、手铐相互碰撞的哗啦声、还有男人骤然急促的呼吸声,全部凝成一根引线,在下一秒窜夺而出的炽热火焰中被点燃爆炸。

“你最好——给我老实说出解除个性的方法,不然……”轰焦冻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房间内逐渐升高的温度已经昭示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绿谷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阻止还是纵容。除了高一体育祭之前,绿谷几乎从未再见过这样的轰焦冻。阴郁、愤懑、歇斯底里,如一团浓郁漆黑的云,仿佛下一刻就要再电闪雷鸣中降下磅礴大雨。他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尽管绿谷自诩是个在感情方面颇为迟钝的人,但此情此景他要是再品味不出点什么来实在是对不起他过人的智商。他可以说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人一步步从敌对走向和谐,从刺猬般地互相戳刺,到现如今能把后背交付。尽管他们三人依旧是挚友,但绿谷就是知道轰焦冻和爆豪之间更弥漫了一层他也不懂的薄雾。这层雾不着痕迹地将两人与外人隔开,圈养出一片独属于他们的天地。

或许他更早就应该冥冥中感觉出来,不是因为轰焦冻,而是自家幼驯染。绿谷太了解爆豪了,这人一挑眉一瞪眼他就知道下一句出口的是什么脏话。所以当爆豪开始拿一种晦涩难懂的眼神注视轰焦冻时,绿谷就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变了,开始像面团一样发酵,最后膨胀成气球,只等一根针来戳破。

只可惜那根针还没被轰焦冻磨尖,爆豪就自己先自爆了。

不知道是轰焦冻的脸色太吓人,还是手上那团火愈加灼热,男人坚持没多久,就在面目扭曲中一字一句交代了自己的个性。然而他好不容易磕磕巴巴说完,战赫地稍微眯了眯因为过于害怕而紧闭起的眼,却发觉方才还气势逼人的火焰倏地飘散,只余下点点火星告诉他刚才的可怖并非噩梦。

“钥匙……钥匙是什么?”眼看轰焦冻颓然垂下手,绿谷连忙站起身走到他旁边虚扶了一把,随后扭头看向男人,眼神明亮摄人。

“这……这我也不知道,每个人的钥匙都是不一样的。”男人被看得不免一抖,他像是被刚才轰焦冻吓狠了,现在才反应过来眼前站着的是当今社会最强的两名英雄。

“不可能——”绿谷还想再说些什么,他恨不得拿笔再把刚才男人说的话记下来好好地分析一遍。可话音刚落,就听轰焦冻平静地跟他说:“算了,绿谷,他应该真不知道。”

“轰君……”绿谷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人的话,但最后通通都借由着轰焦冻死水般的眼神,如一块块石子沉进了这片双色湖里。

 




轰焦冻挺佩服自己在听完那些话之后还能面色如常地跟绿谷走出警局,并且送对方回了家,还贴心地道了晚安。他想自己的那根弦自从在犯人面前断了之后,估计一时半会都接不上了;幸亏他向来是个在沉默中爆发又灭亡的人,先前在警局炸过了,眼下大概离灭亡也不远了。

他把车开到公寓楼下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属于爆豪家的那盏灯早早就已经熄灭,整栋楼黑黢黢的,整个世界都黑黢黢的。轰焦冻在一片阒然中向后靠在椅背上,他看到车中央放东西的小夹层里塞着几根烟,思考了半天才想起来是爆豪的东西。轰焦冻捏起一根,咬在嘴里;他不会抽烟,爆豪嗤笑过他一次后还特地教了他,但轰焦冻就是学不会,嫌味道呛,还上网搜了一堆抽烟有害健康的小文章念给爆豪听,结果下一秒就被这家伙喷了一脸的尼古丁。轰焦冻含了一会又从嘴里拿出来,他盯着自己指尖的烟卷,总觉得刚才好像尝到了爆豪的味道。是二十五岁的那个。现在的这个爆豪不抽烟,想来也是,心理年龄十五岁的小屁孩哪里会抽这么装成熟的玩意。本来轰焦冻应该是高兴他戒烟的,但人心总是犯贱,少了那么些烟草香味,轰焦冻又觉得这个爆豪很不爆豪。

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去停止自己迫切想要让那个人回来的念头。它们就像生生不息的野草藤蔓,在吸食过轰焦冻的思念之后不断疯长。

那个男人的个性名叫“记忆宝盒”,同轰焦冻预想的差不多,是将爆豪的记忆藏匿而并非消除。但麻烦就麻烦在如何打开这个记忆匣子。男人说需要一把钥匙,但没有人知道钥匙是什么,可能是一句话、一个地点、一个人,总而言之是受害者在记忆被封印前最渴望的一件事。

轰焦冻很痛苦,他头一次感到这么无力。他坐拥无数手下,身居英雄榜第二,抬手可轻易冰天焚地,但却无法寻找到一枚可以打开宝盒的钥匙。他并不想直接放弃认输,但也不得不开始思考如果爆豪真的就永远这样了的世界该是何种模样。首先他和绿谷肯定得去找爆豪的父母说明情况,然后再向A班同学解释,不只A班,还有事务所的人、社会群众,还有……轰焦冻思考不下去了,他把手里的那只烟团成一团,紧紧地捏在手里,直到手都捏痛了才慢慢松开。

他突然发现,原来最接受不了这一切的,是他自己。

轰焦冻最后还是上了楼。爆豪给了他备用钥匙,轻手轻脚地拧开,已经有初生的朝阳将余晖洒满窗台。轰焦冻蹲在玄关那换鞋,正打算穿着衣服在沙发上凑合着眯一会时,脚刚迈进客厅就瞬间顿住了。

他看见爆豪睡在沙发上,甚至因为身高问题还不得不蜷缩着身子,看起来有点好笑。

轰焦冻本来想绕开这人,去厨房倒杯水,没成想低估了爆豪的警觉性,他步子刚迈出去,就挺一阵布料窸窣声,随后是爆豪因为睡意朦胧而略带喑哑的嗓音。他问,轰焦冻?仅仅一个简单的问句,听不出任何复杂情感,但却让轰焦冻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他静静地站在沙发旁,看着慢慢坐起来揉弄着太阳穴的爆豪。如出一辙的容颜,恰如其分的温柔,不冒进亦不紧逼,而是浅淡地萦绕在尚能保持理智的边缘。这一瞬间眼前的爆豪仿佛与他记忆中的人重叠,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呼之欲出。

就在轰焦冻开口想回应时,突然口袋一声震动,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发现是绿谷的信息。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轰君,无论如何,小胜都还是小胜。

“喂,你站在这吓人啊?”另一边爆豪发现这人半天没点反应,烦躁地拿脚踹了踹对方。他睡得口干舌燥,站起来想去拿茶几上的水杯,却听见原本安静得仿佛一根木桩人突然开了口,清冷的嗓音如一粒粒珍珠噼里啪啦撒在爆豪的脑袋里。

“我刚刚见过了对你施展个性的犯人。”

他拿着水杯的手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仰头闷掉大半杯,感受着冰冷液体滑过喉间,好半天爆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

轰焦冻的总结能力向来不错,三言两语就把大致情况说明清楚。爆豪一边喝水一边听,这人一席话结束,他也正好把杯子喝空。爆豪盯着手中的空水杯,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杯壁。明明一杯凉白开已经下肚,却并不能让他内心的燥火好转半分,爆豪不确定这是因为轰焦冻的这些话,还是自己方才梦中暧昧模糊的妄念。

“我想知道钥匙是什么。”轰焦冻这么说道。窗外已经有滚滚红日缓缓蹒跚出地平线,可暖黄的日光并未让房间中的两人感受到半分温煦。

“哈?鬼知道啊。”爆豪嗤笑一声,看着轰焦冻阴沉的面色反倒令他内心格外舒爽。他失去了十年记忆,失去了成熟与稳重,失去了对轰焦冻的循循善诱,任凭青涩莽撞的野兽在胸腔内横冲直撞。爆豪甚至是有些不屑地,他觉得十年后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愚蠢的优柔寡断,才会导致他至今都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然轰焦冻也好不到哪去,他们俩就像两只长满针刺的刺猬,在名为成长与爱的顽石上打磨尖锐,却又因为害怕再度生出而不敢靠近。

“你不是我的‘可以交付后背的朋友’吗?”爆豪毫不留情地嘲讽,他把朋友两字咬得死紧,猩红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轰焦冻,“你都不知道,我一个失忆了的人又怎么会知道?或许你在后悔?”

“我。”轰焦冻郁郁的神色早已一扫而空,他在爆豪步步紧逼的质问下难以招架,脸色因为一夜未眠而变得格外苍白。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他需要睡眠、需要休息、需要一个没有爆豪的地方。于是轰焦冻最后抬起头,只留下一句话就匆匆走进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他说:“我只是想知道他最后究竟想说什么。”

爆豪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怔愣了好半天才狠狠锤了下手边的沙发。

“该死的。”

 




那天之后爆豪明显地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训练、巡逻、形影不离,但爆豪依旧能从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窥出冷淡的端倪。如果说曾经的轰焦冻是一座休眠火山,那么此刻的他则是掩藏在火山灰下压抑自己暗潮涌动的活火山。

即便十年倥偬,爆豪依旧认为轰焦冻的本质并未改变。这个人的内里就如他的个性一般迥异,越是寡淡清冷,越是歇斯底里。他能做到一边在外界人面前将爆豪维护得面面俱到,但另一边又能在两人私下独处时在彼此内心间挖一条横亘万里的长沟。爆豪知道那晚他的口不择言必定给两人的关系带来难以磨灭的伤痕,可若是真让轰焦冻再像原来那样在他眼前天天晃荡,爆豪真的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把持本心。毕竟他不是十年后的那个自己,没有通过十年的煎熬练就足够隐忍。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轰焦冻拿怎样的态度对他,那份内心的悸动从来不会因此而减少。怎么说呢,仿若本能吧。

同样对于轰焦冻而言,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疑是一种折磨。他拼劲了全力,试图寻找任何能接近真相的事物与人。他没有办法去向爆豪的父母袒露真相,只能在两位老人问起时,感谢自己常年面瘫的外表。他几乎翻遍了爆豪的整个房间,只可惜这人没那么矫情,没什么记日记的习惯,除了一张翻皱的毕业照,能进一步思考的,似乎也只剩下这家伙失忆前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

思绪到这轰焦冻又想起了那只小奶猫,百忙之中打个电话询问了姐姐,在知晓小家伙已经恢复健康后才长舒一口气。其实那不过是只猫,轰焦冻明白这一点;然而眼下小东西的顺利平安,仿若是他漆黑岑寂的道路上一盏小小的明灯。他不想、不能也不可以放弃。

可时间越是流淌,越是彰显出众人的无能。轰焦冻每天都会带爆豪去两人或者不只两人——只要是爆豪胜己待过的地方,他都会带着去。有时候是海边,有时候是高楼大厦间,有时候是USJ的某片区域,场景每日变换,永恒的都是两人沉默的氛围。除却这些轰焦冻又找来了一些人,有亲人父母、同事朋友,甚至他还罕见地邀请曾经A班的同学一道聚会,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轰焦冻还是没有为自己的反常做出解释。

其实他对那次聚会最有把握,因为爆豪在万千事物中独独最珍藏那张毕业照。他甚至还紧张地下意识沾了不少酒,结果迷迷蒙蒙间被爆豪拖回了家,手里捧着烧热的醒酒汤,在对上眼的瞬间,轰焦冻就清醒地认识到这并非他的爆豪胜己。

当轰焦冻带爆豪见过那只小奶猫后,已经是三月初。簌簌落落下了一整个二月的大雪总算逐渐消停,在清透的日光中,世界迎来了料峭的初春。

此时距离爆豪失忆出事已有半个月,尽管大家都不言明,但知晓内情的人似乎也越来越习惯与现如今的爆豪相处。绿谷甚至有打算向爆豪的父母说明情况,当然他一再强调这并非放弃而只是阐述事实,但逐渐接纳的态度依旧让轰焦冻深感烦躁。他承认自己是在有意疏远爆豪,仿佛就是避免像绿谷一样坦然接受,可当绿谷眨眨眼问他为什么时,轰焦冻张张嘴,半点借口都说不出。

“当然谁都希望小胜可以恢复记忆。”绿谷温和地说道,“但无论如何对于我而言小胜就是小胜,即便失去记忆我也不会将他与先前的小胜分别看待。所以轰君为什么会想疏远现在的小胜呢?我觉得对于轰君而言,这十年于你于小胜,肯定是比我们以外所有人都要不一样的。”

很快事务所的人又在呼唤绿谷,他在走之前拍了拍轰焦冻的肩,勾勾唇,脸颊右侧笑出一个酒窝。

轰焦冻当天回家的时候正好爆豪在做饭,在极致刀工下,所有蔬菜肉类都变得服服帖帖。他不知道爆豪有没有注意到他回来了,亦或者是注意到了也不打算搭理。炉灶上滚着香气扑鼻的浓汤,青年因为厨房的热气而满头大汗,抬起长袖挽起的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裸露出的肌肉遒劲有力,肌理分明。轰焦冻一时有些看愣了,大脑空白间,只觉得这样的场景无限美好。明明再普通不过,每天都会上演,但不知为何他今天就觉得格外好。空落落的心脏被不知名的情愫塞得满满当当,上面全都任性地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爆豪胜己。

那一瞬间,轰焦冻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在这方面一向迟钝,就算被人花式表白无数次,也只会用堪比冷笑话的对话掐灭一颗又一颗的少女心。由于父母畸形的婚姻让他对爱情一直避之不及,即便周围人成双入对,轰焦冻也从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哪里不好。可能是他的朋友也大都这样,绿谷、饭田、八百万……还有爆豪。习惯了喝酒时有人陪伴,战斗时交付后背,饿了打个电话一起吃顿饭,遇到麻烦事了一则消息很快就能共同迎刃而解。怪不得人们总说习惯可怕,原来失去这些日常后的日子,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以忍受。

他以为失忆后的爆豪是无法再做到这些的。他任性地将对方拒之门外,自怨自艾。可就在刚才的刹那间,轰焦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仔细回忆起失忆后两人相处的这段日子,看似完全混乱,实际还是一成不变。依旧是习惯了轰焦冻的爆豪胜己,依旧是习惯了爆豪胜己的轰焦冻。就算失去记忆,忘记曾经,但那些铭刻在骨骼血肉中的本能,仍然催促着他们活成昔日的模样。

轰焦冻再回想起爆豪情人节那段未出口的话,突然有些想笑。果然世界上笨蛋很多啊,他想,不论是这个叫爆豪胜己的家伙,还是那个叫轰焦冻的家伙。

 




轰焦冻向绿谷申请了在白色情人节当天巡逻。哪怕挚友一再摇头希望自己能好好休息,但轰焦冻依旧坚定地递交了这份申请。

白色情人节当天又下起了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将世界都装点成纯洁的雪白。轰焦冻告诉爆豪今天是他们俩当值,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房屋里一阵骂骂咧咧的声响,再过了好一会,才等到爆豪臭着脸换好战斗服走到门口。

节日的喧闹总比往日来得纷杂,巡完三条街两人就已经收拾了五个敌人。索性这回赶来处理的英雄大多匆匆忙忙,着急得像是去赶赴盛宴,没一会街道上除了成双成对的情侣,就只剩下两位“孤寡”英雄还站在路边。

爆豪讨厌周遭黏腻甜蜜的氛围,在凶神恶煞地吓跑第九个卖花小姑娘并且准备吓第十个时,站在身旁的轰焦冻终于不忍直视地将他拦下,随后蹲下身子从兜里掏出几个硬币递给小女孩。

“挺能的啊。”爆豪挑挑眉,看着小女孩在轰焦冻俊秀的外表下逐渐涨红的脸颊,不屑地嗤笑一声。

轰焦冻没搭理他,将玫瑰捏在手上后轻柔地抚了抚女孩的发丝,等到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他才慢慢站起身,将玫瑰递到了爆豪面前。

“哈?”爆豪的脸一瞬间就扭曲了,“你耍我?”

“没。”明明眼下的场景看起来格外搞笑,面色清冷的男人正将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递到对面人手中,而那个人此刻面容狰狞,仿佛随时处于爆炸边缘。面对爆豪手掌汗液渗析的爆裂声,轰焦冻神色未动,只是执着地将玫瑰又往前递了递。

爆豪深刻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子坏了,要不然就是同他一样不小心中了敌人的个性。他冷哼一声继续大步朝前走,身后传来鞋底摩挲积雪的声响,一下一下,踩在爆豪的心尖。两个人就这么维持着搞笑的僵局一直走到天桥,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天桥上行人不多,大都行色匆匆,爆豪终于忍无可忍,愤愤地把头扭过来。

“你有病啊阴阳脸?”

“这是回礼。”轰焦冻捏着玫瑰,眼神直勾勾盯着爆豪。

“什么回礼?”这下爆豪也懵了,同他一道站在天桥中央,任由车灯从左往右,在他们的脸上轻拂而过。

“情人节。”轰焦冻顿了顿,玫瑰的枝头向下垂去,“你说……”

“那种东西怎么都好吧。”爆豪原本悸动的心陡然下坠,他心想又是原来那个自己,还以为是什么呢,一点意思都没有。他抬脚踹了下栏杆,老旧的物件发出难押的呻吟,爆豪抬头,瞪了轰焦冻一眼,“不好意思,我现在不记得那些事了,所以你回也没用。听好了,因为我、不、记、得、了!”

这样真幼稚,他想。但又能怎么办呢,还不都是轰焦冻逼得。把好好一个人弄成了傻逼。

爆豪本以为这样说过后,轰焦冻又会像从前一样用沉默来逃避,借冷漠当盔甲,继续龟缩在自己营造的玻璃瓶中。然而那朵玫瑰并没有因为雪的堆积而折断,相反,艳丽的红在洁净的白衬托下愈加夺人眼目。一滴雪化成水从花瓣间滚落,恍惚间仿佛一滴血,从花蕊处落到指尖上。

有风呼啸而过,裹挟着轰焦冻平静的声音,一路飘至爆豪的耳边。

轰焦冻说:“很抱歉。”

抱歉这么对待你,抱歉一直只知晓习惯你的温柔,抱歉我的迟钝不堪,抱歉我哪怕事到如今也仍旧想回应你的那句话。

“我想通了,就算记忆不回来也没有关系。绿谷说得对,你还是你,不应该被区别对待。”轰焦冻说一句就得顿半天,每一个字句都在脑海中被反复斟酌才敢吐露。他没看爆豪,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手指捏着玫瑰的枝干,即便脱去针刺,也依旧感觉生疼。这些话语通俗易懂,不带修饰,不加语气,平常寡淡如每一次轰焦冻的开口,却又在结束时下意识地尾音震颤。他鼓足了勇气,希望可以再找回曾经逝去的机遇。

“爆豪。”他终于抬起头,将玫瑰递了过去,“来年的情人节,一起去过吧。”

轰焦冻屏住呼吸,看着爆豪眼中不断翻涌的情愫与光。他感觉手都快僵了,再不来个人接过这朵玫瑰,他恐怕就要支撑不住了。

然后下一秒,他的手被轻轻握住了。




FIN.

本子已经完售,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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